原来爷爷会看看麻衣像,认定给儿子娶来的媳妇定能给他们家生出一大堆的孩子。可爷爷看得并不准,母亲自生下姐姐,接下来又生了两个哥哥,五六岁时却都不幸得了天花夭折,那之后,直到第十一年才生下他,以后就再没生育。姐姐随父亲的面相生得漂亮,他就随母亲的面相长得不好看。父亲一辈子也没从心眼里看不上母亲,活着的时候就是蟠城北郊公认的风流男人。这会,他听着姐姐说父亲又带着别的女人走了也合情理。但这阴间的事被姐姐这样说来,心里自然是异常发慌。
这会又见姐姐往空中连吹长长的两口气,心里更是慌张。这里有个说法,临死的人往空中吹长气是吹天门,要不了多久就会走了的。心里就想,可能姐姐是熬不过去今晚了。见姐姐闭眼不说话,起身就想出去和姐夫、外甥去说说,还没抬步,就听老太太说:“狗剩,你上哪去?我还没说完呢。”老舅心里一惊,又赶忙在床前坐下,说:“姐,你说吧。”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咱娘也苦,自咱爹走后,家里就咱娘一人,钱也都被咱爹都带走了,这会咱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她那房子漏雨没人给修。咱娘也怪你,说你不孝顺。你也是,清明给咱娘送钱时,怎么就不好好修修咱爹咱娘的房子,就让你那儿子糊弄着撒了两掀土,那能搪个啥?我这一去,咱娘说就跟我过去,跟我过也行,可你也得把咱娘的屋给修修啊,那么老漏着雨,人家看着都笑话咱娘,再加上咱爹也不问了娘的事,左邻右舍的说这说那的,咱娘在那儿哪能抬起头了?就老是催着我赶紧去。”
老舅听着老太太的话,虽不愿相信真假,除心里发虚外,也是一阵阵地脸红,想着,可不就如姐姐说的那样,在那一片老林地里,也就数爹娘的坟最小了,儿子每次清明烧纸添坟,都说那是虚的,说意思下就得了。这会看,这件事是绝不能马虎的。于是就对老太太说:“姐,俺等天就去把爹娘的坟给好好修修,再送钱过去。”老太太听后说:“就是嘛,往后记住,多给咱娘送钱,她一个人不容易。”老舅答应。
又一阵老太太不再说话,老舅一时也不敢起。坐在那看着老太太也不敢吭声。这时欧阳安平进来,看看老太太小声问老舅:“我妈睡着了?”老舅欠身看了看,起身出去。在老爷子坐着的八仙桌对面坐下,了只烟抽了两口,说:“姐夫,看来姐姐是熬不过今晚了。刚才都吹了两次天门了。”
老爷子身体哆嗦了下,头,一会也没说话。默默抽了两袋烟,起身出门到了院里,在毛玉琴和欧阳一鸣兄妹三个跟前站住,问:“小慧确定今晚能到?”欧阳玫说:“确定的,我和哥哥九多去车站接她。”老爷子头说:“这就好,你奶奶恐怕就是在等小慧。”毛玉琴问:“俺娘这会咋样?”老爷子说:“都吹了两次天门了,你娘恐怕是熬不过去今晚。”几个人听后心里又是一沉,欧阳玫止不住又哭。欧阳一鸣问:“啥是吹天门?”老爷子说:“就是临去的人把天门吹开。吹不开就走不了,吹三次就该走了。”
欧阳一鸣无语,便就流泪。毛玉琴问:“爸,要不要再让医生来看看?”老爷子说:“算了,这会还麻烦人家干嘛?”欧阳玫就哭出了声来。毛玉琴拉了下欧阳玫说:“别哭,别让你奶奶听到了,邻居听到还不知怎么回事呢。”老爷子说:“是啊,别哭。”于是几个人就默默地流泪。
这之后,老太太又醒来几次,每次都要问到徐慧到了没有,脑子也好象越来越清晰了。先是喊过欧阳安平和毛玉琴,交待说:“安平、玉琴,我这一走你爸可就交给你们了。他不会做饭,你们就让他跟你们吃,冷了热了的你们俩常注意着。衣服常给他洗了。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赶紧给他瞧,你爹啥都好,就是不愿意进医院,身上不舒服就硬撑着。你们俩要常看着他。”毛玉琴含泪说:“妈,你放心吧,过几天俺就把爸爸接俺家去。”老太太问:“接你家这老宅咋办?”毛玉琴说:“要不然俺就搬到这老宅来。”老太太说:“搬来这你和安平上班又远了。我看这样,让你爸在你家吃饭,晚上回到这看着老宅。”毛玉琴含泪说:“妈,俺听你的,你咋说俺就咋办。”说了一阵话,老太太闭眼喘了会粗气,张开眼就让欧阳安平把三个孩子喊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