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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当恨此身非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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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听洞外传来一声叹息,道:“秦文长,秦文远,一长一幼,两人都是秦霸先的公子。这孩童便是秦文长,死时年仅十二岁。”陡听说话,言二娘急急回头过去,只见一名清秀高瘦的老者跨入洞来,手中提着一只火把,正是“九州剑王”方子敬到了!

言二娘当年也曾在山寨待过,自然认得这位绝高手,猛一见他,登时又惊又喜,脱口唤道:“方先生!”

火光明艳,映得洞中一片血红。方子敬将火把插入岩缝,行到那孩童身边,道:“当年我赶赴秦府,想将你全家接出来,谁知还是晚了一步。满门老小中,只活了一个孤儿文远,那便是你了,仲海。”言二娘心下震动:“果然秦将军是老寨主的儿子,本名还叫做文远。”她侧目去看秦仲海,只见他紧泯嘴角,低头不动,脸上神情极是痛苦。

方子敬指着那孩子,道:“仲海,这里站的,便是你亲哥哥。三十年来,我没让他下葬,便是待你知悉身世后,能来此地与他相认。”他取出三只火褶,一一燃,放在地下,说道:“这孩子死时只有十二岁,倘若还活在世上,也该有四十来岁年纪了。你从未祭拜过他,现下拜吧!”

言二娘细看那孩子的面孔,只见他双目迷蒙,脸上满是痛楚,想来死时心里定有什么不舍,她原本甚是害怕这具童尸,此时心中隐隐出了怜悯之意,倒也不再觉得害怕。

秦仲海缓缓跪下,仰望那名孩童,忽然之间,鼻端出现一股泥涩的气味,这味道好生熟悉,那是青苔的味道,他在秦家大宅时便曾闻过。秦仲海脑中一片晕眩,霎时煎熬难忍,竟然呕吐出来。

言二娘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扶住,秦仲海抹着嘴边的秽物,低头咬牙,想起家门怨仇无一得报,霎时满面都是复仇怒火,厉声叫道:“师父!我大哥死得这般惨,我便算丢了性命,也要杀光仇家,让他满门鸡犬不留!”

方子敬摇了摇头,叹道:“你说这狠话前,先抬头看着你兄长。”

秦仲海心下一凛,仰头望着那小童,冰霜冻结,那孩子面上肌肉早已僵硬,但神色中那股悲悯不舍,还是清楚可见。

方子敬道:“看出来了么?他死前在想些什么?”

秦仲海身子震动,怔怔地道:“我不知道……”

方子敬叹道:“这孩子年方稚弱,死时不过是个小小儿童。怜他如此年幼,生命走到最后一段路:心里却还挂记着一人。那人比他更加弱小可怜,犹在襁褓之中……仲海啊仲海,你告诉我,这孩子挂记的人是谁?”

秦仲海心中震荡已极,霎时泪如雨下,大哭道:“大哥!仲海已经长大成人,回来看你了!”

秦仲海满面泪水,大声叫喊,紧紧抱住那孩童的尸身。他身子长大,那孩子给抱在怀里,真似婴孩一般。言二娘深受触动,忍不住也是哭泣出声。

秦仲海抽噎难忍,他颤抖着右手,欲待抚上兄长的眼皮,但手上就是抖得厉害,竟然盖之不下。方子敬缓缓伸出手去,按住秦仲海肩头,一股温和的内力行去,登让他不再发颤,藉着火贪一刀的热气,那孩子僵硬的眼皮慢慢软化,终给秦仲海阖上了。

众人心下感伤,各自低声祝祷,忽然之间,只见那孩子双目渗出清水,看在眼里,仿佛流泪一般。三十年前他舍命带走的婴孩,如今已长成猛虎般的高壮男子,回来此地祭拜自己。这孩子倘若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众人虽知这是冰雪为热气所逼,这才融解渗出,但此时此景,这两行清泪陡地滑落,真如显灵一般,众人看在眼里,都是为之鼻酸,秦仲海更是放声大哭。言二娘心下凄然,便也过来祭拜一番。

埋好了尸首,众人走出洞外,此时已到傍晚,山风凛冽,太阳西沈,远处五宝大雪山缤纷瑰丽,真似宝玉一般。崖下云海千里,变幻莫测。当此美景,言二娘却无心多看,她搀扶着秦仲海,见他满面肃杀,神情狰狞,言二娘心下暗自害怕,不敢多发只言片语。

方子敬端坐大石之上,他面向云海,忽地双臂张开,朗声道:“天下!”

秦仲海凝目眺望,夕阳西照,晚霞映得四下血红一片,群山彷佛染血,直如地狱一般。秦仲海心有所感,霎时放声狂啸,脱口喝道:“天下!”言二娘听他忽发霹雳吼声,登时吓了一跳,心惊之间,却也不敢放开手,只管低头忍耐。

众人沉默良久,方子敬神色肃穆,道:“命中注定的,怎么也逃不掉,仲海,当年你执意要投效朝廷,现下可曾后悔?秦仲海闭上了眼,回思十年往事,眼前浮起众多好友的面孔,他睁开双目,摇头便道:“大丈夫生死无悔,何况弟子十年间痛快度日,今日纵使残疾一生,亦无后悔之处。”

方十敬伸手入怀,取出一团破布,扔向秦仲海,此时山风强劲,刮面如刀,那东西却仍缓缓向前飞行,足见方子敬功力深厚至极。

秦仲海伸手揪住,将破布展了开来,言二娘急忙凑头来看,待见旗面上写着一个血红的“怒”字,登时大吃一惊,叫道:“这是怒苍军旗!”

方子敬缓缓头,道:“这面旗帜,便是秦霸先留下来的遗物,自今而后,由你保管。”

秦仲海望着布旗,神态甚是激动,却又不知该收到哪儿,只紧紧抓着不放。言二娘面带怜悯,叹道:“来,把旗子给我吧。”当下轻轻扳开秦仲海的手掌,将旗帜收入了怀里。”

方子敬凝视爱徒,道:“你本名叫做文远。仲海二字,乃是为师替你取的名字。你可知其中含意?”他见秦仲海摇头,便伸出食指,在地下写了,道:“伯仲叔季,仲这一字,明你上头还有个兄长。海这一字,里头有个母亲,便是要你记得死去的亲娘。”他凝视着秦仲海,问道:“现下你得知身世,可要改回本名?”

秦仲海长到三十几岁,方知名字竟有如此深远的含意,甚且牵涉了家门血仇,他心下感慨,咬牙道:“亲人血仇:永铭在心。仲海二字,弟子终生不改。”

方子敬不见喜怒,复又道:“怒苍山创立十四年以来,你父亲曾经来看过你三次,他亲手送来这面军旗的那年,你只十四岁大,那也是你父子最后一次相见,”秦仲海心下一凛,道:“我父亲来看过我?”

方子敬了头,道:“每年中秋前后,师父都会给你些铜板,让你去镇上市集玩要,你还记得么?”秦仲海回思童年,不由叹了口气,低声道:“记得。”

方子敬微微一笑,道:“那时你每回拿了铜板,定要去买什么?”秦仲海嘴里似乎生出一股酸甜味道,颔首道:“玫瑰甜糕。弟子打小便爱吃。”

方子敬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那个卖甜糕的男子,他便是你父亲。”

秦仲海脑中嗡地一响,颤声道:“甜糕大叔,这……就……就是他?”方子敬头道:“每回你爹爹过来看你,便会先在山脚下乔装打扮,再提一担甜糕过来。趁着你买糕吃的时候,便来跟你说上一回话。”

秦仲海呆呆听着,眼前浮现出一个小老头,笑吟吟地递给自己一块甜糕,秦仲海忽地大笑不止,道:“他妈的……难怪那老头那么罗唆……哈哈!哈哈!原来是老子的爹啊!”他笑着笑,泪水却从睑颊旁落了下来。

言二娘一旁听着,只感诧异,她低声问向方子敬,道:“老寨主怎么这般奇怪?他怎么不破自己的身分,也好父子相认?为何要隐瞒自己的来历?”

方子敬道:“秦霸先这么做,自有他的苦心。他怕儿子也走上反逆之路,终身不能自拔,便特意加以隐瞒。怒苍山之中,除我之外,便只潜龙军师知道此间秘密。”

秦仲海收住了泪,回想父亲一生事迹,他上山造反,震动群臣,又曾官拜征西大都督,实是了得的大人物,秦仲海满心骄傲,双手握拳,朗声道:“师父!爹爹很爱我,对不对?-

方子敬听了这话,却没回答。他仰望峰,面色却甚沉重。秦仲海先前那一问,本是兴之所至,却没想到师父的神情竟会变得如此。言二娘看在眼里,更是暗暗纳闷,父亲爱子,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不知方子敬何以不言不语:心下只感奇怪。

秦仲海深深吸了口气,又问道:“师父,我父亲很爱我,是不是?”

方子敬忽地笑了笑,他仰望天下第一高峰,道:“秦霸先,他孤高卓绝,便像这座珠母朗玛,又高、又沈、又冷,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心里总藏着一些事情,没人猜得透……仲海,你父亲究竟爱不爱你,师父无法代他回答……”说着叹了口气,目光更见深沉。

秦仲海跪倒在地,竟似呆了,他随着方子敬的目光望去,暮色下的珠母朗玛宛若巨人,正自俯视着渺小的自己。在天下第一峰面前,除了自己的卑微以外,还能感觉到什么?

秦仲海微微苦笑,也许,这就是他的父亲……一个他永远不能见面的人……

言二娘见他神情黯淡,急忙握住大手,低声劝道:“秦将军,我认得老寨主,他是个慈祥的人,向来爱护晚辈……你是老寨主的亲生儿子,他定很爱你的……”

晚霞照来,四下昏沉,秦仲海与方子敬各怀心事,两人都是沉默不语。只有言二娘在那低声劝慰,方子敬也不过来打扰,过了良久,方才走到秦仲海面前,沈声道:“你过来,让师父看你的伤。”

秦仲海深深吸了口气,当下缓缓起身。此行千辛万苦,只为过来治伤,现下终于到了关键时刻,想到复原在即,不免又喜又怕!言二娘扶着秦仲海,便让他跪在师父脚边。

方子敬低下头去,察看他肩头的伤势,看了良久,只在低头沉吟,并不说话。

言二娘心下担忧,秦仲海自也又惊又怕,深恐师父说出“没救”二字,那自己这生就算完了。

秦仲海等候良久,不见师父说话,当下鼓起勇气,道:“师父若是有话,但请明说。仲海禁得起打击。”他喉头干渴,这几句话说得直是嘶哑之至。

方子敬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师父也不隐瞒了·你琵琶骨被穿,内息不能贯通背俞,肩胛诸大穴尽皆受损。左右井兰、养心、凤池、肩灵、乔肋不能复用。秦仲海听了这话,一时哑口无言,跌坐在地,已是面如死灰。

方子敬毫不留情,顿了一顿,又道:“此伤非只断骨,尚且损伤十二正脉,世间无药石可治。你此生已废,别说使刀动剑,便是双肩使力也不能过五斤,日后天寒时风湿酸痛,尤其难忍。”

言二娘心生不满,秦仲海便算无药可救,也不该这般明说,这不是要硬生生逼死他?她掩住双耳,尖叫道:“别说了!”

方子敬不去理她,迳自向秦仲海道:“你虽然残废了,但性命还留着,总算能保存秦家的一骨血。为师你一条活路,一会儿我命止观送你离山,找处乡下地方安居,从此隐姓埋名,传宗接代,再不问江湖事,也算尽了为人子孙的孝道。你说如何?”

言二娘听这条路如此无奈,登时啜泣起来。秦仲海听了师父的规劝,却只抬头向天,两眼睁得老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子敬见爱徒面无人色,便道:“你心意如何?”

秦仲海忽地纵声长笑,他斜望方子敬,森然道:“师父啊,你大老远把我弄来鸟斯藏,便是想说这些废话么?”方子敬哦了一声,道:“你这么说话,又想如何?”

秦仲海仰天狂啸,厉声道:“杀!”

言二娘闻言大惊,秦仲海明明身体重残,但此刻匆尔脱出杀字,竟似鬼哭神号,仿佛武林问便要腥风血雨,一时间,竟让她冶汗涔涔而下,想要说话劝阻,却又不敢。方子敬冷冷地道:“小子,你重伤残废,还想杀谁?江充么?”

秦仲海吐了唾沫在地,不屑地道:“狗样杂碎,焉值秦某一刀?”言二娘呆住了,喃喃地道:“那……那你要杀谁?”

夕阳满天,照得峰一片赤红,秦仲海双手紧紧握拳,暴吼道:“上苍!”

言二娘尖叫一声,往后退开几步,全身只在发抖。方子敬却是个偏激的,听了徒弟发疯也似的怒吼,仍是不惊不惧,微笑便道:“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撞穹苍上帝?你不怕天谴么?”

秦仲海斜起浓眉,回首望着师父,霎时掀开额上乱发,露出了血红的“罪”字,秦仲海虽没说话,但意思甚是明白,若真有天谴,他已经领教过了。

秦仲海仰望苍天,不作一声。忽然之间,只见他虎目发红,泪水滚滚而下,大吼道“老天爷!我不服气,我不服气啊!”他内心激荡,只是放声大喊,那谷间回音不断,满是悲愤叫声。言二娘急忙抢上,将他一把抱住,也是大哭起来。

方子敬静静听着两人痛哭,只是不置一词。他待秦仲海声嘶力竭,便笑道:“小子别再哭了。

师父教你武功,便是让你成天哭哭啼啼么?·”秦仲海听了师父的嘲笑,霎时怒火烧起,把泪水一收,反瞪着师父,大声道:“残废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当然幸灾乐祸了。”

言二娘原本泪流满面,听了这对师徒的对答,忍不住也是目瞪口呆,这两人说话非但毫无礼数,甚且难听无比,也难怪秦仲海平日里总是狂放不羁,对谁都是没大没小,原来对自己师父也是一个模样。

所谓知子莫若父,方子敬与他师徒之亲,自然深知秦仲海的性子,先前那般冷语嘲讽,纯是要激一激徒弟,让他别再怨天尤人。待见徒弟又恢复勃勃生机,当即一笑,说道:“要你哭,你便笑,你这家伙打小便是个混蛋。也罢,你既然不愿下山养鸡养鸭,那为师便再引你一条路走,只不知你这小鬼有胆否?”

言二娘不知方子敬还有什么古怪主意:心里隐隐害怕。只是秦仲海早想自杀,哪管什么死路活路,只要不让他养鸡养鸭,什么都成。他斜目看了方子敬一眼,却是了头。

方子敬微微一笑,手指珠母朗玛,道:“不想下来,那便上去吧。珠母朗玛,与天同高,你心里若有话想与老天爷说,那便爬上峰去喊,上帝自会听见你的不平。”

秦仲海闻言震动,他顺着师父的指端向上看去,只见峰雾气飘摇,杳无人烟,正是与天同高的绝境。秦仲海自知身体重伤,万难攀爬山峰:心惊之下,便又往山下探看,只见峡谷溪流淙淙,绿意盎然,却是一片温暖祥和。

方子敬见他犹疑,当即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微笑便道;“上去还是下来,自己选吧。”

四目相接,秦仲海见师父眼光中隐隐有着轻视之意,他嘿地一声,已知师父在激自己,霎时冷笑道:“他妈的师父,你要老子爬这鬼山,明白说了便是,又何必唠唠叨叨说这一大篇废话!”

师徒两人相互凝视,霎时一起放声狂笑。言二娘不知他们师徒在搞什么把戏,心里只是担忧。

营火堆中,秦仲海赤裸上身,俯身跪地,众人在一旁围观,只见方子敬取出细长尖针,往秦仲海背后大穴一一插下。长针一根接着一根,直直通入经脉,却不知要做些什么。

哈不二满心纳闷,低声问向陶清:“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这是在治伤么?”陶清嘘了一声,放低了喉咙,细声道:“秦将军要去爬山。”

哈不二吞了口唾沫,惊道:“爬山?爬得还不够高么?”陶清摇了摇头,低声叹道:“听大姊说,秦将军要攀上举世第一高峰。”

哈不二吓了一跳,抬头望向山峰,只见峰高耸入云,此处已在千丈高地,那峰又比此处高上百倍,哈不二哑然失笑,摇头道:“搞什么?这山峰高成这般,没事干啥爬上去,上头很好玩么?还是上面有什么神仙鬼怪,能替这家伙治病?”陶清面露迷茫,叹道:“听方老师说,如果秦将军爬上去,就可以和老天爷说话。”

哈不二噗嗤一笑,道:“鬼话,长那么大,没听过那么蠢的事。”

话声未毕,四道目光瞪来,却是止观与言二娘怒目来看,哈不二吓得连连摇手,不敢再说了。

说话间,方子敬插针已毕,口中说道:“你琵琶骨被穿,经穴已毁,内力无法运转周天。为师现在替你针灸八大输穴,打通内关、公孙、后溪、申脉、外关、足泣临、列缺、照海,贯通十二经常脉与奇经八大脉,使你内息暂得通途,不受生理所制。”

言二娘闻言大喜,道:“可以运使内力?那不是病好了吗?”方子敬摇头道:“银针一起,内力便断。”跟着向徒儿道:“你运气试试。”

秦仲海调匀气息,从止观手中取过钢刀,双手抓住刀柄,依言吐纳运气,霎时间,只听他放声惨嚎,已然摔在地下,身上插针处鲜血长流,神态痛楚之极。

言二娘大惊,她尖叫一声,便要奔上相扶,止观已将她一把拦住,低声道:“别急,方老师有他的用意。”

方子敬命秦仲海爬起,道:“十二经常脉与奇经八大脉不相统属,内力万难通关,咱们靠着银针会合经脉,自属逆天行事,只要运气使力,身上便会痛苦异常。”当下再次吩咐:“你若真有决志登,那便再次使力。为师想看看你的气魄。”

秦仲海依言爬起,他眼望山峰,气忾陡生,霎时再次发力,只听惨叫声撕裂夜空,仿佛身受酷刑。言二娘不忍再看,掩面哭道:“你们师徒俩在想什么?为何要去爬那险峰啊……”

正哭泣间,忽听众人大声惊叫,言二娘急忙去看,登时低呼一声,只见秦仲海手上钢刀更已燃起熊熊火光,事隔月余,火贪一刀竟然重现人间!

秦仲海见她哭泣不止,当下忍住了疼痛,走到言二娘身边,微笑道:“别哭了,你瞧,老子不是好端端的?”言二娘又惊又疑,又喜又悲,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好、一下子坏的……”秦仲海哈哈一笑,只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神色甚是温和。

方子敬走了过来,拍了拍秦仲海的肩头,道:“你若想攻,可得尽速出发。等明日这个时辰,你身上的银针便会自行脱落。届时变回废人,为师的可就爱莫能助了。”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多谢师父了。徒儿重残已久,能做一天的老虎,胜过三十年的残废,此生了无遗憾。”他转头看向言二娘,柔声道:“二娘,劳烦您吩咐弟兄,替在下准备一壶水,几个饭团,我要过去了。”言二娘颤声道:“你真要登?”秦仲海咧嘴一笑,却是了头。

言二娘心下惊慌,大声道:“你既然要去,不如我随你上峰!”

方子敬拦住了她,摇头道:“这峰太险,贸然过去,有死无生。你不必枉送性命。”

言二娘尖声大叫,怒道:“你也知道上头险恶,那你又为何要他过去,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究竟上面有什么?有神,还是有鬼?”

方子敬眯起了眼,淡淡地道:“上面有天。”

言二娘又气又恨,只当自己遇上了疯子,把脚重重一顿,霎时掩面奔开。

风声潇潇,夜幕低垂,只见月光照在珠母朗玛峰上,更显得凄冷孤高,秦仲海临行在即,忽起叹息之意,他转过头去,向众人逐一凝视。

眼前这群人奔亡多年,无论武功高如宗师方子敬,还是低如厨子哈不二,三十年来都如丧家之犬一般,暗无天日的过活。秦仲海回想自身沈沦的历程,不到半年,他从威名赫赫的朝廷命宫摇身一变,也成了现下这个亡命天涯的残废。他心中感慨良多,无限疑惑,无尽无奈,再再等着解答。

秦仲海向陶清、止观等人逐一拱手,说道:“承蒙诸位高义相助,让在下得见业师,感激不尽。倘秦某不得归来,明年今日,请焚上一支香,便知心意。”

“铁牛”欧阳勇走了上来,递过一柄钢刀,跟着打了几个手势,陶清解释道:“欧阳大哥说这柄刀很是锋利,也许攀峰时有些助益。要将军尽管拿去用。”

秦仲海头称谢,正要缚在腰上,忽然方子敬走了上来,亲手替他缚上腰间。他不愿外人见到脸上神情,身子只背对着众人,更不瞧上秦仲海一眼,只低头专心缚刀。

秦仲海望着师父的面孔:心道:“其实师父舍不得我,却还怕别人见了笑话。”

他师徒两人都是倔强傲性,名为师徒,其实谁也不让谁。小时候秦仲海与师父赌气,常常三五天不吃饭,逼得方子敬把他吊起来毒打,但不论如何毒打都是无用,秦仲海说不吃便不吃,每回方

子敬都靠激将法得手,否则秦仲海老早饿死了。

秦仲海回思往事,想起师父年老,自己若死于道中,他晚年必定寂寥难受。秦仲海心下一个激荡,猛将方子敬抱住,低声道:“弟子不能尽孝,师父自己保重。”方子敬摇了摇头,嘱咐道:“别想这些身外之事,只管专心上山。记得,珠母朗玛乃是人间第一圣地,没到峰前,绝不可半途而废。”

秦仲海听他吩咐得郑重,登时微微一笑,道:“峰上到底有什么?真他妈的有神么?”

方子敬摇头道:“你去了便知,不必多想。”

此行非但要徒手攀登神女第三峰,尚且要在一日内登,否则路上银针脱落,复为废人,可又徒劳无功了。

时值四月暮春,天候变化多端,月光照下,只见山雪花纷飞,似有狂风暴雪肆虐,众人看在眼里,都为秦仲海担忧。

性命堪忧,秦仲海却只笑嘻嘻地不以为意,仿佛送死的不是他一般。他左右探看,只想找言二娘说个几句话,这女人却不知跑哪儿去了,秦仲海摇了摇头,更不多言,霎时左手持杖,腰悬钢刀,转身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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