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完整,一也不像累着了要休息的人。她正低头垂眸,脸上侧影十分完美,即使有些冷意,也仍称得上是个美人儿。
“坐。”音顾把茶移到他跟前,简单说道。
子商撩衣而坐,还不忘盯着她笑嘻嘻地说道:“古有红袖添香夜读书,我能入得这房中,喝你倒的茶,也是件美事了。”
音顾把灯芯挑亮了一些,转头看着这昏黄光线下面目俊秀的男子:“想来素青城里不少小姐都想有这个机会吧?”
“对极对极。”子商略有些得意地应道,“所以虽然长夜漫漫,但也要珍惜才对。”
音顾顿时一脸怪异地看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怎不知做龟公的,也要负责出门接客?”
子商笑道:“既然入了这行当,就难免会湿鞋子。音顾姑娘难道不觉得天下女子其实很需要我们这样的人么?”
“需要你做什么?”音顾淡道。
“不必要做成别人眼中的妇道,那些个规矩在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世间只剩两个人。”子商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男与女罢了。”
音顾扬了扬眉,问道:“就如现在?”
“就如现在。”子商头,然后在心脏狂跳之时将那手直伸到了音顾跟前。轻轻落下,则会触碰到这女子的手背,这手背安然若素搁在桌上,看起来是如此之近。
可立刻,子商就知道了什么叫如此之远。那手倏地收了回去,只有袖摆抽过他的手。
“你胆子不小。”音顾了头,突而道,“是喜眉让你这么做的?”
子商微愣,还没开始试探便被挑明了?
“居然找个男人来塞给我,”音顾缓缓站了起来,低头看他,“你也就真的来了?”
子商收回手,微微笑了笑,却发觉自己脸上有些僵硬。
“不配合一下,就太浪费她的好意了。”音顾上下打量他,“不过,我不喜欢风流的公子哥儿,所以你应该换个模样。”
子商顿时跳了起来,可还没等他踏出步去,音顾的手便抓了过来。
在进这个房前,子商就曾想过万一不好惹怒了音顾,这个曾经的杀手一定会动武。而他也有那么一功夫,很想请教一番,所以刚才才越发紧张。而临到了关头,果然因为刺激太大而忘了害怕,干脆手脚齐上阵,与对方拆起招来。
其结果,子商非常悲哀的发现,自己那水平还真是三角猫的功夫,不过一会儿便被音顾制服在椅子里,双手被反钳住,然后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在他眼前亮了一下。
子商顿时毛骨悚然。
“你该学着清心寡欲了。”音顾淡道,把小刀搁在了他的头上。
“音顾姑娘……”子商忙叫道,“手下留情!”
“她和你说什么了?”音顾反问道。
子商微缩着脖子,感受到那冰冷的刀片正贴着他的头皮:“……她觉得你最近有些奇怪,所以让我来试探你……”
“哦?”音顾又问道,“那你觉得我奇怪吗?”
子商眼睛只滴溜乱转,好一会儿才道:“自然而为就好,太斟酌讲究了,活得多累。”
这话音顾听着顺耳,便了头:“记得你是哪一边的?”
子商立即谄媚道:“自然是你这一边的。”
“很好。”音顾轻轻一挥刀片,只见几缕发丝飘然落地,“不过,她对你说的话,你却都说了出来,实不可靠。”她一边刮着他的头发,一边淡道,“该修行了。”
子商心中顿觉冰凉冰凉的,想动,却才发现音顾不知何时住了他的穴道。头很快凉飕飕的,他只能在心里唾弃自己就是嘴贱腿贱,偏偏凑这什么热闹。看湘琪多好,明明看出什么不对,却聪明的不发一言。
想到昨日还是长发飘飘的英俊男子,明天再走出去就将是一副和尚般的禁欲模样,子商不禁悲从中来。
天下的姑娘们,不会因为这样而对自己退避三尺吧……
音顾一刀一刀地刮完,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许多。她看着他光鉴可照的头,微微笑了笑:“明天起,你就暂在宅子里住一段时间吧。”
子商瞪目,恨不得离得她十万八千里:“……不必了。”
“有些人太笨,不刺激一下是不行了,”音顾淡道,“你忘了你刚说过你是我这边的了么?”
子商顿时觉得,自己很可怜,可二小姐更可怜。
“我要睡了,”音顾在他身上轻拂过,解了他的穴,“你就留在这屋里。”
子商一脸心碎地去捧地上的头发,闻言眼珠都要瞪掉了:“那我睡哪?”
“这里。”音顾一指坐椅,然后转身和衣卧床。
过得一会儿,音顾又道:“吹灯。”
子商叹了口气,把灯吹灭了,这回,真是上了贼船了。
外面,喜眉还在屋檐下等着这边的动静。那子商进去已经许久了,也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形。越等便越是焦急不安,夜这么深了,那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到底在做什么?
就在喜眉按捺不住踏出步想去看看时,她猛然看到音顾房里的灯——灭了,而子商,还没有出来。
喜眉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那厢确实是一片漆黑。
就……这么迫不及待?喜眉一脸愕然地呆立在那,脚也不知是上前好,还是退后好。她呆呆地看着那团漆黑好半天,这才悻悻回到房里。
果然,自己猜的竟然没错。喜眉心里想着,却又有些酸酸的,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音顾,就这么与她隔于黑暗中,好像会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