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哥劈好了那些柴,满身大汗,他只远远地站在门口,便不肯多移一步了。
这里面的两人,一个是小弦的旧主子,一个据说是赎小弦出来的人,都是小弦的恩人。而她的恩人自然便是自己的恩人,他几乎可以闻到自己一身臭汗,生怕唐突了两位佳人。
喜眉没这些讲究,招手让他去过。
余哥只好蹭了过去。
音顾指了一旁的椅子让他坐下,然后问道:“家里几人?”
“父母早故,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手下还有一弟一妹。”
“有几亩田几间房?”音顾又问。
余哥迟疑了一下。家里穷得很,父母一过便分了家,他因为记挂被卖出来的小弦,所以只得了碎钱就分割清楚了。何况,就算在家的时候田地里的收成捐了税后尚吃不饱全家,一向只能出去做些活儿勉强补给着。
“我没有房田。”余哥咬了咬牙,“不过我已经向师傅借了一间房,他同意我可以用来成亲,也可以住许久。不过等日后学成了手艺,我一定会另外找住处的。”
喜眉诧异道:“不是说了可以住在这里么,”她回头去看音顾,“不是吗?”
音顾了头:“这里可以给你住下,但院子终究是我的不是你的。若是你因为有安生之所就不再努力上进,那就是我们耽误你了。说实话,小弦长得不错,人也机灵,县里有家老爷很是看中,有意要接她去做个妾室。虽说是妾室,可比跟着你这个穷小子要强得多。”
“小弦不会去的。”余哥涨红了脸,紧握着拳头道,“小弦不是个爱慕虚荣的姑娘,不然她明知我的境况怎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现在情正浓时自然看不到这许多,等以后兴许就会后悔了。”音顾伸指轻轻拨弄着桌上的金银,“你看看这个。”
余哥早就看到了那些银子。他活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这么多钱堆在一块儿,它只静静地堆着就像世事与它无关,独自清闲着。可是谁都知道没了它万事都难,有了它连小鬼都要帮忙。
“这是那家老爷给的钱,你若缺用,便拿着。”音顾一手撑着头,凉凉道,“不过,从此便与小弦再无干系,不要再纠缠她了。”
余哥“蹭”地站了起来,一双浓眉倒立:“音顾姑娘,我和小弦早就私定了终身,绝对不会改变心意。若是您觉得是您替她赎了身就可以摆弄她,那请您高抬贵手饶了她,您赎她的那笔钱,我们一定会还的。”
“哦?”音顾头,“二十两,尚不算你的利钱,什么时候还?”
“二十两?”余哥愣住。他只知道小弦被赎了出来,却不知道花了这么多钱。小弦也没有说,兴许就是怕自己吓着了。可是,他还是吓着了。
二十两,他得打多少把椅子桌子箱子才能攒足?余哥只想着,脸色都白了。
喜眉一直在旁静静地听着,可是到了此刻也不忍极了。这余哥一看就是个老实人,怎的就想着要这么折腾人家呢?她瞧了音顾一眼,对方却气定神闲地开始往荷包里装那些银子了。
音顾终于站了起来。她坐着尚给了余哥莫名的压力,这一站便让他头也有些晕了。只见她走到自己跟前,拎着荷包袋子在自己面前晃着:“拿着它离开,不然你还要倒贴二十两。”
余哥瞪着那只精致的荷包,眼晃得几乎看不清上面的图案。可是那上面隐隐发光,似乎还是金线绣在里面。
这只荷包很值钱,若真拿在了手,只怕这一辈子他都不愁吃不愁穿了。
可是,那样的日子又怎么样,他怎么可能抛下自己的心上人。
余哥缓缓站了起来,恭敬地说道:“银子慢慢赚,总是会有的,小弦却只有一个,我不会放弃的。”
说罢,他便昂首挺xiōng地离开了。
喜眉看着他开门出去,顿时满意地了头:“过关了。”
音顾收回了荷包:“小弦眼光不错。”
喜眉一愣,苦笑着喃喃说道:“是啊,我是瞎子。”
音顾转身看她,伸手捋了捋她重新放下的长发。
事后,余哥当然从小弦那里知道了喜眉与音顾只是在考验自己而已。可是就算知道后释怀了,他可以对喜眉如同以前一般尊敬亲切,却依然无法在音顾面前轻松自如。小弦知道后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只有自己一人有这种感觉。可是怎么看姐姐都不像能感觉到音顾姑娘那种摄人的气势,想到这里她不禁对喜眉又佩服了几分。
既然喜眉头应允了,小弦和余哥的婚事便Cāo办了起来。
余哥与小弦皆不是安志县人氏,小弦被卖到这边,余哥才跟了过来学艺的。余哥自从分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也明白哥哥们不会愿意他回去添麻烦的。所以,小弦体贴余哥的艰难,便提出不要聘不要媒,只几个人高高兴兴地坐在一起吃一桌,便算可以了。
为了不给小弦更多的负担,这回喜眉依了她。何况她现在也觉得婚事就算举办得再风光无两,若是两人感情不和家境难处,终有一天还是要落得难堪收场的。倒不如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比较重要。
只是,该打的自然还是要打。
音顾腾出了西厢做为新房,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添了余哥亲自替小弦打的一套梳妆台。屋里的床换了新的,绸缎被面也是新的。所有的一应生活用具都是喜眉亲自挑选的,小弦总念着让她辛苦了,她也只是笑吟吟地接着去采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