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对面却是院门。
一只鸽子如果值不得她叫起来,那么她看到什么了?
音顾朝门外走去,小弦却扯住了她的袖子:“音顾姑娘您不能走。少夫人其实就信你一个人,一开始根本不让人进去,后来实在撑不住了才让别的稳婆靠近的。”
“里面的人比我厉害,”音顾淡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那……”小弦低声问,“小少爷呢?”
音顾没有说话,小弦立即掉下泪去。音顾怔怔地看着她的泪,不禁想到如果喜眉知道孩子没有保住时,会哭成什么模样。
音顾离开了庆家。此时正是黄昏,街上行人渐少。
她去了李东的家。
李东的家正大门紧闭,屋里没有一声音传出来。
这回音顾没再敲门,而是直接一掌推开了门。
门后被插了木头做的横杠,上中下足有三根。可惜碰到音顾的手,却像陈年腐烂了的朽木一样,被震碎了一地。
屋里与孩子抱着缩成一团的李家嫂子惊骇万分地看着音顾如冷面魔刹一般迈进步来,几乎要昏厥过去。
“我在这里……”
里屋传来嘶哑的声音,正是李东。
“不要……”李家嫂子小声哀求着,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音顾向里走去。
李东看起来并不比喜眉好多少。
他也躺在床上,一脸青白。尚不及说第二句话,便又吐了一口血。
“还能说吗?”音顾道。
李东了头,一手顺着自己的xiōng前,猛喘了几口气才道:“你不如他。”他又歇了口气,“没想到安志县接二连三的来了高手。”
“他现在在哪?”音顾问道。
“不知道。”李东摇头,苦笑道,“多年的功夫都白练了,禁不住人家的一招半式。”他看音顾似还能沉得住气,一时也迷惑了。
若说那人是冲着庆家的少夫人去的,实在说不过去。要害那个少夫人,想必他的徒子徒孙就可以解决,何必要他亲自动手。说他是为了音顾去的,还有些像。像音顾这种隐于小市的高手也很可能会有些仇敌,只是那人为什么不直接找音顾而是选了那个少夫人?
自从吃了音顾给的药丸知道自己从今此后和那个少夫人绑在了一起以后,他便真的留了心眼在庆家附近。那个纹儿他已经明里暗里警告再三,有几次潜进去也不见她在打什么主意,倒真像放弃了。只是今天他似有特别的感觉,一大早起来,觉得安志县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可这安静,却让李东不安了。旁人感觉不到,他是习武之人,却更要敏锐些。寻着自己的疑惑,李东一路到了庆家,猛然才发现这笼罩在天地之间的不就是音顾那晚丹田外溢的强大内力么?
起初,李东确实以为在里面再露杀机的人是音顾,甚至在他翻墙进去的时候他还在想是否是音顾故意引自己过来……
可是他一路来到上回自己企图偷袭的那个少夫人的院落前时,却完全愣住了。
那院门是关闭的,院门前却似壁虎贴墙般附着一个人。
那人正立在院门正中间,面朝院内,一动不动。
李东轻轻向前移了一步。
可是这一步却似千斤压一般,差让他的脚折掉。
李东心里犹如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与那晚一般,又掉下了汗来。
那晚音顾只向前踏了一步,杀机便现了。而此刻他只想向前踏一步,却似永远也踏不出去。
那个附在院门上的人甚至连头都没回,便遥遥止住了自己的步伐令自己寸步难行。
可是他在干什么?李东心里又惊又疑,却突然听到了院里发出的一声尖叫。
李东顿时心都凉了。那声音他认得,就是那个少夫人。
随后,院里一片叫声响起,附在院门上的人终于动了。他方才似是开了下门,此刻正轻轻合上,然后回过头来。
李东也差大叫出声。
这人带了个面具,青面獠牙,如地狱中的鬼一样可恐。
只见此人轻飘飘地飞开了身,贴着院墙向前移动。而倍受钳制的李东也被松开了,他立即也猫下腰去,全力跟上。
两人一路转到了庆家最偏远的院落里。这里是还没有被打扫出来的地方,一片杂草,是没人管理的角落。
李东上前就是一掌斜劈下去,那人斜身闪过,反手一拨。
都算不上招式的动作却快如闪电,等李东反应过来那手背已经擦到了自己xiōng前。
李东顿时吐血,跌倒在地。
那人终于说话了,男子的声音,像李东摸过的生铁般的硬冷:“你来了,我却不杀你。”
李东惊恐地看着他。
“我倒要感谢你,”那人又道,“若不是那晚你引她现了杀机,我还不确定她就是顾家的那个人。”
李东心中一震,方要说话,那人却已经一掠而起,如鸿般伸开双臂踏墙飞去。
音顾听到这里,心里渐渐明白。
喜眉之所以会尖叫,大概是被鸽子引出去再见到门缝里的那张鬼脸,也许还被那人内力所震伤。那人以为自己与喜眉一定有亲故之交,所以才对她下这个狠手,目标,想必还是自己……
不杀之杀。
李东见音顾一直在沉思,只好硬着头皮道:“不是我没去守少夫人的命,而是我根本守不住。能跟上他打个照面,已经很难了……”
音顾垂下眼来看他:“我知道了。”
李东的心一阵狂跳。
“我会给你解药。”音顾说完便转身离开。
没必要再问了,那人看样子也不会出来对付自己,他似乎只是在想方法使自己难受。无论是已成事实的喜眉,还是万一被选中的桑梓。
自己曾让谁这么难受过,以至于对方想要如此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