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紧抓在椅背上手,绕过椅子,走近那个蜷在地上的人,直到他在黑暗中站在他的面前,向下看着他,位置远远高出平时他的记忆。
“洛克伍德,你确定你讲的都一字不错吗?”哈利问。
“是的,我的主人,是的。毕竟我以前也在魔法部工-工作过。”
“艾瓦瑞告诉我波德有可能把拿来的。”
“波德不可能把它拿来的,主人,波德早就知道他不能的……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原因他才会那么拼死反抗马尔夫的迷心咒。”
“洛克伍德,站起来。”哈利悄声说。
那个跪着的男人慌忙站起,几乎摔在地上。他的脸上长了很多麻子,在烛光下比原本看来浅些。他站起来之后仍弯着身子,好像鞠躬鞠了一半的样子,他满脸恐惧,飞快地看了哈利一眼。
“你告诉我这些,做得很好,”哈利说,“好吧。看来我这几个月的谋划完全报废了……但是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就从现在……洛克伍德,伏地魔大人感谢你。”
“我的主人,是的,我的主人,”洛克伍德喘息着说,声音因为宽慰而嘶哑了。
“我会需要你的帮助,我将会需要你能提供的所有消息。”
“当然,我的主人,当然……一切消息。”
“那好……你可以走了,叫艾瓦瑞进来。”
洛克伍德匆忙朝后叠着脚步倒退,鞠着躬,从门后消失了。
哈利独自站在漆黑的屋子里,他转身面对墙壁,墙上的阴影里挂了一面有裂纹和酶斑的镜子。哈利走到那里,他的倒影在黑暗里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一张比骷髅还要白的脸,血红的眼睛,瞳孔是长长一线……
“不----!!!”
“怎么啦?”身旁一个声音传来。
哈利发疯地打着身子周围,纠缠在床帐子里滚到了地上。有那么几秒钟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深信自己又会在黑暗里看到那个惨白的、骷髅一样的脸,这时,在很近的地方,罗恩的声音传来:“你能不能先不发疯,让我把你从这里拉出来!”
罗恩把床帐扯开,哈利躺在地板上,抬起头瞪着月光下的他,伤疤火辣辣地疼。罗恩看样子正在准备睡觉,一只胳膊脱在长袍外面。
“是不是又有人被袭击了?”罗恩问,一把把哈利拉起来,“是我爸吗?是不是那条蛇?”
“不是--大家都没事--”哈利喘着气说,前额好像火烧一样,“嗯,艾瓦瑞恐怕有事……他倒酶了……他传递的消息不对……伏地魔气疯了……”
哈利呻吟一声,颤抖着一屁股坐到床上,揉着伤疤。
“不过现在有洛克伍德帮他……他又走回正轨了……”
“你在说什么啊?”罗恩说,听起来吓坏了,“你是说……你刚刚看到‘那个人’了?”
“我就是‘那个人’,”哈利说,在黑暗中把手伸到脸前,去检查它们不再是死白颜色的长手指。“他跟洛克伍德在一起,那是从阿兹卡班逃出来的食死徒之一,记得吗?洛克伍德刚告诉他,波德不可能做了一件事。”
“做什么事?”
“拿走什么东西……他说波德应该明白,他不可能把它拿来的。波德被人下了迷心咒,我想他说是马尔夫的爸爸施的。”
“波德被施了咒语,要去拿某样东西?”罗恩说。“可是--哈利,那肯定就是--”
“那件武器,”哈利替他说完,“我知道……”
宿舍门开了,迪安和谢默斯走了进来,哈利把腿收回床上,他不想让人以为刚才有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尤其是谢默斯终於才不再认为哈利是个疯子。
“你刚才说,”罗恩低声说,装做探身去拿床头柜上放的水壶,把头凑近哈利,“你就是‘那个人’?”
“是啊,”哈利小声说。
罗恩不必要地喝了一大口水,哈利看到水从嘴边流出来落到他胸前。
“哈利,”他说,迪安和谢默斯正一边聊天一边叮叮当当地脱下长袍,“你一定得去告诉--”
“我用不着告诉任何人。”哈利简单地说,“如果我学会了蔽心术这些就都不存在了,我本该学会把这些东西挡出去的,他们想要我做的就是这个。”
他说“他们”是指邓布多。他重新在床上躺下,翻身侧躺着,用脊背对着罗恩。过了一会他听到罗恩的床垫响动,他也上了床。哈利的伤疤又疼起来,他用力咬着枕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在某个地方,他知道,艾瓦瑞正在接受惩罚。
* * *
哈利和罗恩一直等到第二天上午的课间时间才把发生的事情告诉赫敏,因为他们要肯定没有人会偷听他们的谈话。他们站在校园里经常去的清爽角落,哈利把他能记得的梦里每一个细节都原原本本告诉给她。他讲完之后,她有好一会一言不发,而是用一种令人痛苦的专著看着弗雷德和乔治,那两个家伙在校园的另一边,都没有头,正从斗篷底下拿出魔法帽子来兜售。
“那么,这就是他们杀他的原因了,”她轻声说,把目光从弗雷德和乔治身上收回,“当波德想偷取这件武器的时候,有些古怪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了……我想一定是有防御咒语在那东西上面,或者是它周围,不让别人碰它。这就是他被送到圣满钩医院的原因,他的大脑全乱了,他也不能说话。但是还记得那个疗伤术士跟我们说的?他在逐渐恢复。而他们不能冒险让他康复是不是?我是说,他碰到那个武器时受到的震撼说不定抵消了他所受的迷心咒。一旦他能说话了,他就可能会说出他做的事情是不是?那样别人就会知道他是受人控制去偷那件武器。当然,路修斯·马尔夫想对他施咒是相当容易的事情,他一天到晚都在魔法部不是吗?”
“就连我的听证会那天都遇到他在魔法部里转悠,”哈利说,“而且就在--等等……”他慢慢地说,“那天他就在神秘局里!你爸爸说他可能是想偷偷摸下来看我的听证会怎么样,可是,说不定--”
“斯得吉斯!”赫敏抽了一口气说,一脸震惊。
“你说什么?”罗恩说,相当疑惑。
“斯得吉斯·帕德默--”赫敏屏住气说,“因为想闯进一扇门而被捕!路修斯·马尔夫肯定也给他施咒了!我打赌他就是在你在魔法部见到他的那天做的,哈利。斯得吉斯·帕德默有穆迪的隐身斗篷,对不对?所以,有没有可能,他隐身藏在门边守护着那扇门,而马尔夫听到了他的动静--或是猜到那里有人--或是就那么施了迷心咒,以防有人在那儿?那么,等斯得吉斯·帕德默一旦再有机会--可能是下次轮到他值班的时候--他就试着要闯进神秘局要把那件武器偷给伏地魔了--罗恩,小声点--但他被逮住,给送进阿兹卡班了。”
她凝视哈利。
“而现在,洛克伍德告诉伏地魔他要怎么去偷那件武器?”
“我没有听见所有的对话,不过听起来确实如此,”哈利说,“洛克伍德曾经在那儿工作过……说不定伏地魔会派他去偷?”
赫敏点了点头,似乎仍然沉浸在深思之中,然后,相当突然地,她说,“可是你根本不应该看到这些啊,哈利。”
“什么?”他说,吓了一跳。
“你不是在学习如何把这些东西关在脑子外面的?”赫敏说,忽然变得严厉起来。
“我知道我是应该,”哈利说,“可是--”
“那么,我想我们应该努力忘记你看到的东西,”赫敏坚定地说,“而你从现在起应该更用心学你的蔽心术。”
哈利气得之后一整天都没再和赫敏说一句话。而这天后来证明相当的糟,当学生们不再在走廊里讨论越狱的食死徒之后,他们就开始嘲笑桂芬多输给海佛帕夫的差劲比赛,斯雷瑟林的人把“卫斯理是我们的王”唱得又响又频,以致于到黄昏时费驰已经烦得忍无可忍,下令禁止所有的学生在走廊里唱这首歌。
之后的整个星期也没有更好,哈利在药剂课上又得了两个“D”,他还是整天提心吊胆地担心海格会被革职,而他也忍不住仍为梦到自己是伏地魔的事冥思苦想--不过他没有再对罗恩和赫敏提起,他不想再被赫敏斥责一顿。他特别想对瑟瑞斯谈这件事,但是这根本毫无指望,所以他只有努力把整件事抛在脑后。
不幸的是,脑后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是秘密的安全所在。
“站起来,波特。”
梦到洛克伍德两个星期之后,哈利又发现自己跪在石内普的办公室地板上,拼命想清空自己的思想。他刚刚被迫--又一次地--施放出一段他自己都不记得的回忆,大多是在小学时,达达力和他的同夥侮辱、欺负他的事情。
“最后那个回忆,”石内普说,“是什么?”
“我不知道,”哈利说,疲倦地站起身子。他发现在石内普不断地召唤出来的图形和声音里区分各个回忆已经越来越难了,“你是指我表哥让我站在马桶里的那个吗?”
“不是,”石内普轻轻地说,“我是指在黑屋子里一个男人跪在地上的那个。”
“那……什么也不是。”哈利说。
石内普的黑眼睛深深地看进哈利的眼里,哈利记起石内普曾说过目光接触对窥心术至关重要,他眨眨眼睛,看向别处。
“波特,那个人和那间屋子是怎么进到你脑子里去的?”石内普说。
“那--”哈利说,看着石内普之外的任何地方,“那是--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梦?”石内普重复说。
短暂的沉默中,哈利死死盯着在一瓶紫色药水里泡着的一只巨大的死青蛙。
“波特,你确实明白我们做件事的原因,是不是?”石内普说,声音低沉而危险,“你确实明白,我为什么要放弃整个晚上来做这件沉闷的事情吧?”
“是的。”哈利僵硬地说。
“波特,告诉我我们在这儿做什么。”
“学习蔽心术,”哈利说,开始看一条死鳗鱼。
“正确,波特。虽然你可能很笨--”哈利转回头看石内普,痛恨着他,“--我也以为两个月之后你总该会有点进步。除了这个你还做了多少黑魔头的梦?”
“只有那一个,”哈利撒谎说。
“说不定,”石内普说,他冰冷的黑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说不定,你事实上喜欢这样的幻像和梦境呢,波特。也许它们能让你觉得与众不同--比其他人重要?”
“不是,不是这样的,”哈利说,绷紧了下巴,手指紧紧攥着魔杖。
“那也无所谓,波特,”石内普冷冷地说,“因为你既不特殊也不重要,而黑魔头对他的食死徒说的话,也不是你应该去研究的。”
“是啊--那是你的工作是不是?”哈利冲他大声说。
这不是他想说的话,但是一气之下就说出来了。他们互相瞪了很长一段时间,哈利确信这次他说得实在过分了,但是,石内普的脸上显出了一种古怪的、几乎是满意的表情。
“是的,波特,”他说,眼睛里光芒闪动,“那是我的工作。现在,如果你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就再开始。”
他举起魔杖:“一--二--三--窥心杰离!”
一百个摄魂怪掠过湖面向他飘来……他的脸因为专心而扭曲着……他们越来越近了……他能看到头罩下面漆黑的洞……然而他也能看到站在面前的石内普,他的眼睛直盯着哈利的脸,口里念念有词……而不知什么原因,石内普变得越来越清晰,而摄魂怪越来越模糊了。
哈利举起自己的魔杖。
“保护我身!”
石内普向后跌了一步--手里的魔杖从哈利面前飞了出去,--立刻,哈利的脑子里填满了不属於他的记忆:一个鹰钩鼻子的男人正在朝一个畏缩的女人吼叫着,角落里一个黑发小男孩在哭……一个油腻头发的少年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屋里,魔杖指着天花板,往下射着苍蝇……一个女孩在嘲笑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他正想骑上一根不听使唤的扫帚--”
“够了!”
哈利觉得仿佛胸膛被狠狠地推了一下,他倒跌了几步,撞上了贴墙的书架,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石内普微微有些颤抖,脸色十分苍白。
哈利长袍后背全湿了,他撞上书架的时候,把身后的一个瓶子打碎了,里面腌着的黏稠东西在迅速流失的液体里打旋。
“任破尽修,”石内普嘶声说,瓶子立刻恢复原状。“好吧,波特……这个无疑是你的进步,”石内普微有些喘息,他摆弄着他在上课前存放过记忆的记忆盆,仿佛在检查他的记忆是不是还在里面,“我不记得告诉你可以用护盾魔法……但是这一招无疑很有用。”
哈利没有说话,他觉得无论说什么在现在都是危险的。他相信他刚刚闯入了石内普的记忆里,看到了石内普的童年。想到那个在他父母争吵时在一旁哭泣的小男孩现在就站在他面前怒目而视,让他觉得十分怪异。
“咱们再试一次,好不好?”石内普说。
哈利感到一阵恐惧涌上心头,他就要为刚才的行为付出代价了,他百分之百确定。他们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办公桌隔在中间。这一次,哈利觉得更难清空自己的思想了。
“那么,我数三下,”石内普说,又一次举起魔杖,“一--二--”
哈利还没来得及振作精神,清空思想,石内普已经喊道:“窥心杰离!”
他在走廊里飞跑着冲向神秘局,经过了空白的石墙,经过了火把--那扇平淡无奇的黑门越来近了,他跑得那么快,他觉得他会撞上去了,他离它只有几尺远了,又一次,他可以看到门缝里淡蓝色的光--
门一下子开了!他终於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黑色墙壁、黑色地板的圆形房间,屋里的蜡烛闪着蓝色的火苗,他周围有更多的门--他必须往下走--但是进哪一扇门呢--?
“波特!”
哈利睁开眼睛,他又四脚朝天地躺在地板上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倒的。而且他急促地喘息着,就好像自己刚才真的跑过了整个神秘局走廊,穿过那扇黑门,走进圆形的房间似的。
“给我解释清楚!”石内普说,站在他头顶,十分生气。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哈利坦白说,站了起来,他的后脑勺上撞在地上的地方肿起了一个包,他有种发烧的感觉,“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个……我是说,我告诉过你,我梦到过那个门……可是以前我从来没打开过--”
“你没有用心学习!”
不知什么原因,石内普看起来比两分钟前,哈利窥视了他的记忆时,更加愤怒。
“波特,你又懒惰又自负,根本就是个奇迹,你才没被黑魔头--”
“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先生?”哈利说,又一次怒火中烧,“你为什么管伏地魔叫黑魔头?我只听食死徒们这么叫他。”
石内普刚张嘴要骂--门外的什么地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
“什么--?”他嘟囔一句。
哈利可以听到大约是门厅那里传来得模糊骚动,石内普转头看他,皱着眉头。
“波特,你下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吧?”
哈利摇了摇头,在他们头顶上的什么地方,那个女人又尖叫了一声。石内普大步走向门口,魔杖仍在手里准备待发,然后走出去不见了。哈利犹豫了一下,然后也跟了出去。
尖叫声确实是从门厅那里传来了,哈利沿着从地下室上楼的石阶往上跑时,声音也越来越大。等他爬上楼梯顶端,发现门厅里已经挤满了人,因为是晚饭时间,正堂里的学生们都涌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其他的人也都挤在大理石楼梯上。哈利朝前挤过了一夥高个子的斯雷瑟林学生,发现看热闹的人都围成了一个大圈,一些人看起来相当惊讶,令一些则有些害怕。麦格教授正对着哈利站在门厅的另一边,样子仿佛她看到的东西让她有些难受。
彻劳妮教授正站在门厅正中,一手拿着魔杖,另一只手里握了只空雪梨酒瓶,看起来彻底疯了。她的头发翘在一边,眼镜歪着,结果一只眼睛比另一只眼睛放大得更多。她披挂的无数条披肩和围巾都凌乱地从肩上垂下来,让人看上去好像她是个破了线的布娃娃。她的身边有两只大皮箱,一只还头朝下摆着,好像刚被人从楼上和她一起给扔下来。彻劳妮教授瞪着似乎是站在楼梯脚那里的什么东西,显然给吓得要命,但是哈利看不到那里。
“不!”她尖叫道,“不!这不可能……不可能……我不能接受!”
“难道你没预知它的发生么?”一个尖尖的、小女孩似的声音说,听起来相当幸灾乐祸,哈利稍微朝右边移了移,就发现让彻劳妮惊骇万分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布居教授。“虽然你都不能预报明天的天气,可你总该明白在我审查时你的表现有多可怜吧,而且你也没有丝毫改进,这还不足以解雇你吗?”
“你不-不能!”彻劳妮教授怒号一声,泪水从硕大的镜片后面滚滚落下,“你不-不能解雇我!我已-已经在这里做了十六年!霍-霍格沃茨是我-我的家!”
“‘曾经’是你的家--”安布居教授说,望着彻劳妮教授不可抑制地抽泣着栽坐在一只皮箱上,癞蛤蟆脸上展出得意的笑容,让哈利觉得一阵厌恶。“--这里曾经是你的家,直到一小时以前,魔法部长签署你的免职令那个时候。现在,麻烦你从门厅里出去,你真给我们丢人。”
可是她继续站在那儿,满脸心满意足的愉快,看着彻劳妮教授呻吟颤抖、悲痛欲绝地在皮箱上前仰后合。哈利听到左边传来一声压抑的抽咽,他转过头,拉文德和帕瓦提正抱在一起,一声不响地哭着。然后他听到脚步声响,麦格教授从围观的人群里走了出来,大步走到彻劳妮教授面前,一边坚定地拍着她的后背,一面从长袍里抽出了一条大手绢。
“好了,好了,彻劳妮……别哭了……用这个擤擤鼻子吧……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糟,好吧……你不用离开霍格沃茨……”
“噢,真的吗,麦格教授?”安布居势不两立地说,往前走了几步,“你说这话是凭什么……?”
“凭我的权力。”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橡木大门打开了,门边的学生纷纷让开,邓布多正站在门口。他究竟为什么站在门外哈利并不知道,但是当他站在门框中间,背后趁着怪异的雾气和夜色,那个样子十分的震摄人心。他没有关门,而是大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向一圈人中间的彻劳妮教授,彻劳妮仍是满脸泪水,颤抖着坐在皮箱上,麦格教授站在她身边。
“你的权力,邓布多教授?”安布居说,发出一个异乎寻常地不快笑声,“我恐怕您不了解我们的情况,我这里有--”她从长袍里抽出一卷羊皮纸,“--由我本人,及魔法部长签署的免职令。依照教育法令第二十三条的规定,霍格沃茨最高监察官有权力审查,留职查看,或是解雇任何她--这就是说,我--认为能力不合乎魔法部标准的教师。我已经决定彻劳妮教授的能力不够,我已经解雇她了。”
让哈利惊讶的是,邓布多依然笑着,他低头看着彻劳妮,后者仍在皮箱上哭泣抽咽,说,“安布居教授,当然,你说的相当对。作为最高监察官你的确有权力解雇我的教师。但是,我恐怕,你没有权力把他们赶出城堡,”他礼貌地微微鞠了一躬,继续说,“这个权力还剩在校长手里,而我的希望是彻劳妮教授继续呆在霍格沃茨。”
听到这个,彻劳妮教授疯狂地笑了一声,几乎没能掩饰她的打嗝。
“不-不行,邓布多,我会走-走的!我会-会-离开霍格沃茨,在别的地方寻-寻找我的未来--”
“不,”邓布多锐利地说,“喜宝儿·彻劳妮,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他转向麦格教授。
“麦格教授,我能不能麻烦你陪彻劳妮上楼去呢?”
“当然可以,”麦格教授说。“来,起来吧,彻劳妮。”
史宝特教授连忙从人群里挤出来,搀住了彻劳妮教授的另一只胳膊,她们两个人一起把她带过安布居,走上大理石楼梯。弗利特卫教授慌忙赶在她们身后,魔杖举在身前,尖声说了一句:“劳客魔动-皮箱!”彻劳妮教授的箱子就飞上空中,跟着她们上了楼,弗利特卫教授殿后。
安布居教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死盯着邓布多,而后者依然亲切地朝她笑着。
“那么,”她悄声说,声音足够大得让门厅里的人都听得到,“一旦我挑选出一位新占卜课老师,而她又需要她的住处,你怎么办?”
“噢,那不是问题啊,”邓布多愉快地说,“你看,我已经给咱们找来了一位占卜课老师,而他更愿意住在一楼的房间里。”
“你已经找来--?”安布居尖声说,“你已经找来?邓布多,要不要我提醒你,依照教育法令二十二条--”
“在--而且只有在--校长找不到人的情况下,魔法部有权任命适当的人选,”邓布多说,“而我很高兴地告诉你,这一次我找到了。我来为你介绍一下?”
他转头面对着敞开的大门,现在门边已经有夜雾飘荡,哈利听到一阵马蹄声响,门厅里传来一阵惊讶的低语。那些离门最近的人匆忙往后退了几步,一些人更因为急着看来人而绊倒了。
薄雾里出现的脸是哈利曾经在一个漆黑、危险的夜晚在绝禁林理见过的:白金色的头发,蓝得惊人的眼睛,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淡褐色的马。
“这位是弗伦萨,”邓布多高兴地对无比震惊的安布居说,“我想你会发现他相当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