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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惑奸谗抄检大观园 矢孤介杜绝宁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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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平儿听迎春说了正自好笑,忽见宝玉也来了。原来管厨房柳家媳妇之妹,

也因放头开赌得了不是。这园中有素与柳家不睦的,便又告出柳家来,说他和他

妹子是伙计,虽然他妹子出名,其实赚了钱两个人平分。因此凤姐要治柳家之罪。

那柳家的因得此信,便慌了手脚,因思素与怡红院人最为深厚,故走来悄悄的央

求晴雯金星玻璃等人。金星玻璃告诉了宝玉。宝玉因思内中迎春之乳母也现有此

罪,不若来约同迎春讨情,比自己独去单为柳家说情又更妥当,故此前来。忽见

许多人在此,见他来时,都问:“你的病可好了?跑来作什么?”宝玉不便说出

讨情一事,只说:“来看二姐姐。”当下众人也不在意,且说些闲话。平儿便出

去办累丝金凤一事。那王住儿媳妇紧跟在后,口内百般央求,只说:“姑娘好歹

口内超生,我横竖去赎了来。”平儿笑道:“你迟也赎,早也赎,既有今日,何

必当初。你的意思得过去就过去了。既是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告人,趁早去赎了

来交与我送去,我一字不提。”王住儿媳妇听说,方放下心来,就拜谢,又说:

“姑娘自去贵干,我赶晚拿了来,先回了姑娘,再送去,如何?”平儿道:“赶

晚不来,可别怨我。”说毕,二人方分路各自散了。

平儿到房,凤姐问他:“三姑娘叫你作什么?”平儿笑道:“三姑娘怕奶奶

生气,叫我劝着奶奶些,问奶奶这两天可吃些什么。”凤姐笑道:“倒是他还记

挂着我。刚才又出来了一件事:有人来告柳二媳妇和他妹子通同开局,凡妹子所

为,都是他作主。我想,你素日肯劝我‘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就可闲一时心,

自己保养保养也是好的。我因听不进去,果然应了些,先把太太得罪了,而且自

己反赚了一场病。如今我也看破了,随他们闹去罢,横竖还有许多人呢。我白操

一会子心,倒惹的万人咒骂。我且养病要紧,便是好了,我也作个好好先生,得

乐且乐,得笑且笑,一概是非都凭他们去罢。所以我只答应着知道了,白不在我

心上。”平儿笑道:“奶奶果然如此,便是我们的造化。”

一语未了,只见贾琏进来,拍手叹气道:“好好的又生事前儿我和鸳鸯借当,

那边太太怎么知道了。才刚太太叫过我去,叫我不管那里先迁挪二百银子,做八

月十五日节间使用。我回没处迁挪。太太就说:‘你没有钱就有地方迁挪,我白

和你商量,你就搪塞我,你就说没地方。前儿一千银子的当是那里的?连老太太

的东西你都有神通弄出来,这会子二百银子,你就这样。幸亏我没和别人说去。’

我想太太分明不短,何苦来要寻事奈何人。”凤姐儿道:“那日并没一个外人,

谁走了这个消息。”平儿听了,也细想那日有谁在此,想了半日,笑道:“是了。

那日说话时没一个外人,但晚上送东西来的时节,老太太那边傻大姐的娘也可巧

来送浆洗衣服。他在下房里坐了一会子,见一大箱子东西,自然要问,必是小丫

头们不知道,说了出来,也未可知。”因此便唤了几个小丫头来问,那日谁告诉

呆大姐的娘。众小丫头慌了,都跪下赌咒发誓,说:“自来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有人凡问什么,都答应不知道。这事如何敢多说。”凤姐详情说:“他们必不敢,

倒别委屈了他们。如今且把这事靠后,且把太太打发了去要紧。宁可咱们短些,

又别讨没意思。”因叫平儿:“把我的金项圈拿来,且去暂押二百银子来送去完

事。”贾琏道:“越性多押二百,咱们也要使呢。”凤姐道:“很不必,我没处

使钱。这一去还不知指那一项赎呢。”平儿拿去,吩咐一个人唤了旺儿媳妇来领

去,不一时拿了银子来。贾琏亲自送去,不在话下。

这里凤姐和平儿猜疑,终是谁人走的风声,竟拟不出人来。凤姐儿又道:

“知道这事还是小事,怕的是小人趁便又造非言,生出别的事来。当紧那边正和

鸳鸯结下仇了,如今听得他私自借给琏二爷东西,那起小人眼馋肚饱,连没缝儿

的鸡蛋还要下蛆呢,如今有了这个因由,恐怕又造出些没天理的话来也定不得。

在你琏二爷还无妨,只是鸳鸯正经女儿,带累了他受屈,岂不是咱们的过失。”

平儿笑道:“这也无妨。鸳鸯借东西看的是奶奶,并不为的是二爷。一则鸳鸯虽

应名是他私情,其实他是回过老太太的。老太太因怕孙男弟女多,这个也借,那

个也要,到跟前撒个娇儿,和谁要去,因此只装不知道。纵闹了出来,究竟那也

无碍。”凤姐儿道:“理固如此。只是你我是知道的,那不知道的,焉得不生疑

呢。”

一语未了,人报:“太太来了。”凤姐听了诧异,不知为何事亲来,与平儿

等忙迎出来。只见王夫人气色更变,只带一个贴己的小丫头走来,一语不发,走

至里间坐下。凤姐忙奉茶,因陪笑问道:“太太今日高兴,到这里逛逛。”王夫

人喝命:“平儿出去!”平儿见了这般,着慌不知怎么样了,忙应了一声,带着

众小丫头一齐出去,在房门外站住,越性将房门掩了,自己坐在台矶上,所有的

人,一个不许进去。凤姐也着了慌,不知有何等事。只见王夫人含着泪,从袖内

掷出一个香袋子来,说:“你瞧。”凤姐忙拾起一看,见是十锦春意香袋,也吓

了一跳,忙问:“太太从那里得来?”王夫人见问,越发泪如雨下,颤声说道:

“我从那里得来!我天天坐在井里,拿你当个细心人,所以我才偷个空儿。谁知

你也和我一样。这样的东西大天白日明摆在园里山石上,被老太太的丫头拾着,

不亏你婆婆遇见,早已送到老太太跟前去了。我且问你,这个东西如何遗在那里

来?”凤姐听得,也更了颜色,忙问:“太太怎知是我的?”王夫人又哭又叹说

道:“你反问我!你想,一家子除了你们小夫小妻,余者老婆子们,要这个何用?

再女孩子们是从那里得来?自然是那琏儿不长进下流种子那里弄来。你们又和气。

当作一件顽意儿,年轻人儿女闺房私意是有的,你还和我赖!幸而园内上下人还

不解事,尚未拣得。倘或丫头们拣着,你姊妹看见,这还了得。不然有那小丫头

们拣着,出去说是园内拣着的,外人知道,这性命脸面要也不要?”凤姐听说,

又急又愧,登时紫涨了面皮,便依炕沿双膝跪下,也含泪诉道:“太太说的固然

有理,我也不敢辩我并无这样的东西。但其中还要求太太细详其理:那香袋是外

头雇工仿着内工绣的,带子穗子一概是市卖货。我便年轻不尊重些,也不要这劳

什子,自然都是好的,此其一。二者这东西也不是常带着的,我纵有,也只好在

家里,焉肯带在身上各处去?况且又在园里去,个个姊妹我们都肯拉拉扯扯,倘

或露出来,不但在姊妹前,就是奴才看见,我有什么意思?我虽年轻不尊重,亦

不能糊涂至此。三则论主子内我是年轻媳妇,算起奴才来,比我更年轻的又不止

一个人了。况且他们也常进园,晚间各人家去,焉知不是他们身上的?四则除我

常在园里之外,还有那边太太常带过几个小姨娘来,如嫣红翠云等人,皆系年轻

侍妾,他们更该有这个了。还有那边珍大嫂子,他不算甚老外,他也常带过佩凤

等人来,焉知又不是他们的?五则园内丫头太多,保的住个个都是正经的不成?

也有年纪大些的知道了人事,或者一时半刻人查问不到偷着出去,或借着因由同

二门上小幺儿们打牙犯嘴,外头得了来的,也未可知。如今不但我没此事,就连

平儿我也可以下保的。太太请细想。”王夫人听了这一席话大近情理,因叹道:

“你起来。我也知道你是大家小姐出身,焉得轻薄至此,不过我气急了,拿了话

激你。但如今却怎么处?你婆婆才打发人封了这个给我瞧,说是前日从傻大姐手

里得的,把我气了个死。”凤姐道:“太太快别生气。若被众人觉察了,保不定

老太太不知道。且平心静气暗暗访察,才得确实,纵然访不着,外人也不能知道。

这叫作‘胳膊折在袖内’。如今惟有趁着赌钱的因由革了许多的人这空儿,把周

瑞媳妇旺儿媳妇等四五个贴近不能走话的人安插在园里,以查赌为由。再如今他

们的丫头也太多了,保不住人大心大,生事作耗,等闹出事来,反悔之不及。如

今若无故裁革,不但姑娘们委屈烦恼,就连太太和我也过不去。不如趁此机会,

以后凡年纪大些的,或有些咬牙难缠的,拿个错儿撵出去配了人。一则保得住没

有别的事,二则也可省些用度。太太想我这话如何?”王夫人叹道:“你说的何

尝不是,但从公细想,你这几个姊妹也甚可怜了。也不用远比,只说如今你林妹

妹的母亲,未出阁时,是何等的娇生惯养,是何等的金尊玉贵,那才像个千金小

姐的体统。如今这几个姊妹,不过比人家的丫头略强些罢了。通共每人只有两三

个丫头像个人样,余者纵有四五个小丫头子,竟是庙里的小鬼。如今还要裁革了

去,不但于我心不忍,只怕老太太未必就依。虽然艰难,难不至此。我虽没受过

大荣华富贵,比你们是强的。如今我宁可省些,别委屈了他们。以后要省俭先从

我来倒使的。如今且叫人传了周瑞家的等人进来,就吩咐他们快快暗地访拿这事

要紧。”凤姐听了,即唤平儿进来吩咐出去。

一时,周瑞家的与吴兴家的、郑华家的、来旺家的、来喜家的现在五家陪房

进来,余者皆在南方各有执事。王夫人正嫌人少不能勘察,忽见邢夫人的陪房王

善保家的走来,方才正是他送香囊来的。王夫人向来看视邢夫人之得力心腹人等

原无二意,今见他来打听此事,十分关切,便向他说:“你去回了太太,也进园

内照管照管,不比别人又强些。”这王善保家正因素日进园去那些丫鬟们不大趋

奉他,他心里大不自在,要寻他们的故事又寻不着,恰好生出这事来,以为得了

把柄。又听王夫人委托,正撞在心坎上,说:“这个容易。不是奴才多话,论理

这事该早严紧的。太太也不大往园里去,这些女孩子们一个个倒像受了封诰似的。

他们就成了千金小姐了。闹下天来,谁敢哼一声儿。不然,就调唆姑娘的丫头们,

说欺负了姑娘们了,谁还耽得起。”王夫人道:“这也有的常情,跟姑娘的丫头

原比别的娇贵些。你们该劝他们。连主子们的姑娘不教导尚且不堪,何况他们。”

王善保家的道:“别的都还罢了。太太不知道,一个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

着他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像个西施的样子,

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他就立起两个骚眼睛来骂人,妖

妖趫趫,大不成个体统。”王夫人听了这话,猛然触动往事,便问凤姐道:“上

次我们跟了老太太进园逛去,有一个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

正在那里骂小丫头。我的心里很看不上那狂样子,因同老太太走,我不曾说得。

后来要问是谁,又偏忘了。今日对了坎儿,这丫头想必就是他了。”凤姐道:

“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都没晴雯生得好。论举止言语,他原有些轻薄。

方才太太说的倒很像他,我也忘了那日的事,不敢乱说。”王善保家的便道:

“不用这样,此刻不难叫了他来太太瞧瞧。”王夫人道:“宝玉房里常见我的只

有袭人麝月,这两个笨笨的倒好。若有这个,他自不敢来见我的。我一生最嫌这

样人,况且又出来这个事。好好的宝玉,倘或叫这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

因叫自己的丫头来,吩咐他到园里去,“只说我说有话问他们,留下袭人麝月伏

侍宝玉不必来,有一个晴雯最伶俐,叫他即刻快来。你不许和他说什么。”

小丫头子答应了,走入怡红院,正值晴雯身上不自在,睡中觉才起来,正发

闷,听如此说,只得随了他来。素日这些丫鬟皆知王夫人最嫌趫妆艳饰语薄言轻

者,故晴雯不敢出头。今因连日不自在,并没十分妆饰,自为无碍。及到了凤姐

房中,王夫人一见他钗軃鬓松,衫垂带褪,有春睡捧心之遗风,而且形容面貌恰

是上月的那人,不觉勾起方才的火来。王夫人原是天真烂漫之人,喜怒出于心臆,

不比那些饰词掩意之人,今既真怒攻心,又勾起往事,便冷笑道:“好个美人!

真像病西施了。你天天作这轻狂样儿给谁看?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我且

放着你,自然明儿揭你的皮!宝玉今日可好些?”晴雯一听如此说,心内大异,

便知有人暗算了他。虽然着恼,只不敢作声。他本是个聪敏过的人,见问宝玉

可好些,他便不肯以实话对,只说:“我不大到宝玉房里去,又不常和宝玉在一

处,好歹我不能知道,只问袭人麝月两个。”王夫人道:“这就该打嘴!你难道

是死人,要你们作什么!”晴雯道:“我原是跟老太太的人。因老太太说园里空

大人少,宝玉害怕,所以拨了我去外间屋里上夜,不过看屋子。我原回过我笨,

不能伏侍。老太太骂了我,说‘又不叫你管他的事,要伶俐的作什么。’我听了

这话才去的。不过十天半个月之内,宝玉闷了大家顽一会子就散了。至于宝玉饮

食起坐,上一层有老奶奶老妈妈们,下一层又有袭人麝月秋纹几个人。我闲着还

要作老太太屋里的针线,所以宝玉的事竟不曾留心。太太既怪,从此后我留心就

是了。”王夫人信以为实了,忙说:“阿弥陀佛!你不近宝玉是我的造化,竟不

劳你费心。既是老太太给宝玉的,我明儿回了老太太,再撵你。”因向王善保家

的道:“你们进去,好生防他几日,不许他在宝玉房里睡觉。等我回过老太太,

再处治他。”喝声“去!站在这里,我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这样花红柳绿的

妆扮!”晴雯只得出来,这气非同小可,一出门便拿手帕子握着脸,一头走,一

头哭,直哭到园门内去。

这里王夫人向凤姐等自怨道:“这几年我越发精神短了,照顾不到。这样妖

精似的东西竟没看见。只怕这样的还有,明日倒得查查。”凤姐见王夫人盛怒之

际,又因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耳目,常调唆着邢夫人生事,纵有千百样言词,

此刻也不敢说,只低头答应着。王善保家的道:“太太请养息身体要紧,这些小

事只交与奴才。如今要查这个主儿也极容易,等到晚上园门关了的时节,内外不

通风,我们竟给他们个猛不防,带着人到各处丫头们房里搜寻。想来谁有这个,

断不单只有这个,自然还有别的东西。那时翻出别的来,自然这个也是他的。”

王夫人道:“这话倒是。若不如此,断不能清的清白的白。”因问凤姐如何。凤

姐只得答应说:“太太说的是,就行罢了。”王夫人道:“这主意很是,不然一

年也查不出来。”于是大家商议已定。

至晚饭后,待贾母安寝了,宝钗等入园时,王善保家的便请了凤姐一并入园,

喝命将角门皆上锁,便从上夜的婆子处抄检起,不过抄检出些多余攒下蜡烛灯油

等物。王善保家的道:“这也是赃,不许动,等明儿回过太太再动。”于是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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