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紫儿犹豫的站在吐蕃人群中,痴痴的看着杨宗志离去的方向,她心中多个念头交战,数次举步,又硬生生的止住,听到何淼儿唤她,她才郁郁的摇了摇小脑袋,低声道:“不不了,我我要去和爹爹说说话。”
何淼儿和秦玉婉等人心想,她万里迢迢的回到故土,原本就是去中原借兵的,此刻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爹爹,自然应该是陪爹爹多说说话,这也是人之常情,因此她们也没有强留,便随着杨宗志离开了逻些城。不过多时,大军便驻扎在了忽日列攻城时,安置的大寨中。
四处安置妥当,夜色渐已深沉,可是大家经过这么一番变故,却都没有了睡意,大军今日追击忽日列未果,接着来到逻些城受了夹道欢迎,后来又被吐蕃人猜忌,欢呼热烈为之一冷,现在驻扎在了这荒凉的山坡上,事情可谓是一波三折,骤起骤落。
吐蕃夜晚天空透亮,云层稀少,但是气温可着实很低,狂猛的山风在山坡上刮起,刮得南朝艳红的大旗猎猎作响,也吹得营帐上的布帘呜呜的鸣叫。
牛再春听着这鬼哭一般的乱叫,只觉得心乱如麻,又加上心头气还不顺,他气呼呼的冲到杨宗志的大帐中,高声嚷道:“杨兄弟,我们为何不走,反而要赖在这里受气,我们解救逻些城出生入死,这些吐蕃鬼谢字也没有一个,却是咕咕唧唧的乱嚼舌根,哥哥这口气可可实在是咽不下。”
筠儿回来后,着人烧了热水,给杨宗志泡了一杯茶,杨宗志正坐在大帐当中养神,筠儿见大哥今日疲惫的紧,就乖巧的站在他身后给他捏肩,她抬头见到牛再春怒冲冲的闯了进来,赶紧将手指头竖在小嘴边,正待让他噤声,可是牛再春情绪激动之下,根本管不了这么多,便咋咋呼呼的闹了起来。
杨宗志微微睁开双眼,仔细的看了牛再春一番,反问道:“牛大哥,皇上派我们远赴西域,到底是作甚么来的”
牛再春被问的一愣,气势便低了下去,他讷讷的道:“皇上皇上自然是派我们来驰援吐蕃国的,这些这些我们也都做到了呀。”
杨宗志端起面前的茶杯,揭开茶盖吹了口热气,就唇饮了一口,高原上气候多变而干燥,他嘴唇上也有些微微的干裂,只是他喝了一口,却又皱起了眉头,这高原上烧水,因为空气稀薄,水却是烧不开的,拿半开的温水冲茶,自然是再好的茶也喝不出味道。
杨宗志又将茶杯放下,叹息道:“哎,牛大哥,皇上可不是有神机妙算,算准了今日忽日列这场围城,他派我们引兵出发,只是防止万一,若是吐蕃国内局势紧张,我们自己也好有人可用,有兵可领,因此皇上的主旨可不是派我们来打仗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营帐外山风刮得更急,轰轰的乱作一团,帐内的煤灯也是一明一灭,他又道:“皇上这次派我们出发前,曾多次与我嘱咐道:我南朝地处中原,地大物博,因此一些边境异族便对我们的富饶物产,生了贪念,咱们自北数来,北有四国乱我之心不死,咱们与他们百年来大小战役不下数十起,一直是不胜不败之局,而西边又有吐蕃,回鹘,葛洛禄等众多国家民族,而且西边还有嗯还有咳咳”他一语说到“西边还有”几个字时,又硬生生的止住,只因皇上与他述说这些话的时候,原话说的是,西边还有罗天教犯上作乱,却是内贼。可是现在筠儿就站在自己身后,这样针对她教中的话语自是说不出口,他转了口气,接着又道:“总之一旦这些民族和国家联合起来,咱们腹背受敌,战线拉得也宽,实在是不好应付,一个不好,整个中原便丧于敌手,那样情况的话,天下黎民百姓可就要饱受蛮夷摧残,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杨宗志话说的凝重,不但是牛再春,即便是筠儿听了,也觉得有些忧心忡忡,自觉得江山不稳,社稷堪忧。杨宗志瞥了牛再春一眼,再道:“牛大哥,现下你可知道了皇上派我们来的用意了么”
牛再春愣愣的点了下头,犹豫的道:“皇上是是派我们来打探虚实的了一旦我们查知吐蕃国有侵犯之心,咱们便可以可以提前下手嗯,我知道了,难怪那日里我们在變州大营遇见陈通将军,他提起皇上给他的密旨还问我们,皇上为何要让他暗自伏兵在剑南道外侧,看来看来皇上果真神机妙算,早就预料到吐蕃人对我们怀有不测之心咯。”
杨宗志听得轻轻笑了起来,牛再春被笑的脸色一红,讷讷的道:“杨兄弟,怎么了,难道哥哥我说的不对”
杨宗志苦笑着摇头,暗道:“只怕皇上这个时候还没有对付吐蕃国的心思,他这番安排,恐怕主要还是要扫平筠儿她爹爹才对。”
筠儿在他给他身后捏肩,听见他只是笑而不答,忍不住也娇声奇怪的道:“怎么了大哥,牛将军说的有什么不对嘛”
筠儿身着普通南朝军士服,遮掩住她美貌无双的容颜和秀丽,只是她的嗓音实在是天籁般悦耳动听,娇滴滴脆生生,让人为她的软音一催,心头便酥了半截,而且她虽然不施粉黛,但是娇躯上一股魅人的幽幽香味也是掩饰不住,牛再春恍惚意识到筠儿的出奇之处,不由得也多看她几眼。
杨宗志回头笑对筠儿,宠溺的道:“傻丫头,你忘了大哥这次出征得来的头衔了么嘿嘿西南道黜置使,奉旨钦差大臣,总领南朝与吐蕃国的外交军事,嗯,皇上这趟派我们来,主要是要和吐蕃国言和的呢,吐蕃国现在内乱不断,我看他们短期内不会对我们南朝存有觊觎之心,反而是忽日列这个人,更让人难以把握一些。”
筠儿听着大哥的语态温柔,虽然牛再春立在一旁,但是大哥眼中的溺爱和柔意自己看的分分明明,筠儿只觉得心头一甜,娇笑着低声道:“我本来就是个傻丫头哩,大哥你可今天才知道么”
杨宗志微微一笑道:“所以咱们现在若是负气出走,将皇上的嘱托都丢在脑后,只凭自己一时意气了,岂不是正中了一些人的下怀了么我看吐蕃人虽然对我们有些误会,但是我们只要行得正,立得端,自是问心无愧,何况忽日列的问题没解决之前,咱们一走了之,难保将来忽日列不会有朝一日大权在握,到时候咱们偷袭过他的粮草大营,与他结下了恩怨,他自是不会放过不提,是不是这样”
奇袭忽日列粮草大营,本是牛再春和马其英生平杰作,他们奔袭成功,解了逻些城多日之围,他听到杨宗志说起这个事情,心头的气也顺了不少,忍不住呵呵笑起来,道:“还是兄弟你说的是,哥哥我我差点为了意气,坏了皇上的大事。”
他语气之中有了些懊丧之意,又诚心诚意的保证道:“行了兄弟,你尽管放心,哥哥我以后再也不会与吐蕃人争论了,无论他们说些什么,我只当装聋作哑,完全没有听见,只要我们来日得胜回朝,皇上听说了我们的事情,重新启用我牛马两家人,这才是我们此行的正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