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志哈哈大笑,鼓励的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便准备回身牵起马儿进城,走了几步,朱晃在身后又粗声喊道:“少将军您刚刚回来,我听说我听说老将军他。”
杨宗志止住步子,心头猛的一酸,未曾回身,只是向着身后扬了扬手臂,牵起马儿和端坐着的筠儿,默默走进了洛都城。
筠儿侧坐在白马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宽宽的街道两旁,走马灯般闪过灯红酒绿,花间柳巷层出不齐,户外的行人更是意想不到的多,将这夜半的洛都城装饰的粉雕玉琢的艳丽,心中惴惴的想道:“自己过去总是以为西蜀大镇富庶天下,想来应该是世间最最繁华的地方了,后来去年到了北郡散心,又见到望月城中繁花似锦的热闹场面,才知道天外有天的现在再看到这洛都风光,竟然连望月城也是比及不上,这般的繁荣昌盛,原来原来这便是大哥从小长大的地方了。”
她念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只是个土丫头,没见过什么大的世面,每日里只知道躲在自己罗天教中的闺房雅致小楼中,看书赏花,而大哥过去的生活,却是如此的丰富多姿。便将目光紧紧的看向前面引马的大哥,见他负着双手,对着身边的喧声沸腾看也不看一眼,身影看着落魄萧索之极,不由得又微微心疼起来。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好一阵,杨宗志才带着马儿转进了一个幽静的小巷子,两边都是高高的院墙,院墙内不时传来一声犬吠,这里看着黑暗的很,没有什么人迹,筠儿娇躯一紧,轻轻唤道:“大哥大哥”
杨宗志被筠儿叫醒过来,茫然回头道:“怎么”
筠儿月色下见大哥脸色微微苍白,身子也有些止不住的颤动,不由心中更心疼,小声问道:“我们这是这是要去你家里么”
杨宗志点一点头,转头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又径直在前带路,走了半柱香的功夫,走出了这排小巷子,走到了一片宽广之地,筠儿转头看去,见街道对面就是一排茶坊,而茶坊的正面前有一座府邸,两旁立有巍峨的石头狮子,但是府前未曾掌灯,看着漆黑一片,而且府上的匾额门牌,也未曾挂了出来。
杨宗志浑身轻轻颤抖,呆呆的看着那萧索的府邸,牙齿咬得吱吱的响,忽然一把放开了手中的缰绳,向那大门冲了过去,冲到门前,扬手就要拍门,只是拍了一下,那厚厚的木门呀的一声,却是自己打开了。
筠儿也下了白马,乖乖的将马儿栓在府前的柱子上,然后跑到大哥的身后,透过那不请自开的大门,向内望去,才啊的一声轻唤出声,小手伸出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只见那只见那府内残垣断壁成片,乍一看上去仿佛遭了天灾一般,被一场大火烧的七零八落,现在再也看不到过去繁盛时刻的一角一貌了。
杨宗志大大的喘息一声,又掀开大门,几步冲了进去,见到过去的小花园,假山,客房,小竹林,过去的一切种种,此刻竟然半分面貌都看不出来,他心头怒起,对着一旁断下来的一根石柱,猛踢一脚,哭着大喊道:“怎么会这样”
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总是惴惴的不敢回来了,心道:自己过去虽然听了外面的传言,但是但是心里总是抱了奢望,隐隐的企盼着这一切的传言都是不实的,自己回来的时候,依然还可以看到爹娘,看到倩儿的笑脸,看到过去十年来最最熟悉的这一切,所以心底才会害怕,怕自己的梦碎,怕自己当真见到见到现在的这幅场景。
杨宗志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心痛如绞,身子晃了两晃,忙用手撑在一边的乱石上,急急的抽吸了几口气,筠儿看见,急忙伸手扶了过来,口中却是忍不住轻轻的啜泣起来。
杨宗志手指一片空地,沙哑声道:“那是小竹林,过去过去倩儿生气的时候,总是偷偷躲在那片小竹林里面,让我去找她,却一次也没有躲在其他的地方,因为因为她怕我找不到她,心中便会着急。”
他又指了指一边的废木堆,再道:“那是小花园,每天清晨爹爹便会在这里练武,我有时候起的晚了,娘亲便会过来唤我,逼着我跟着爹爹一道去习武,还会笑话我说:我们杨家的儿男,可从来没有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懒惰的家伙。”筠儿听见大哥声音僵硬,却又宁静安详的很,知道这些回忆都深深印在大哥心底,所以此时随口道出,只是这嗓音听着冷之又冷,让人忍不住想打寒战,全然不像平时的大哥在说话一般,不由得心头突突的发慌,平息住自己的啜泣声,转头急急的看了大哥一眼,见他一边呆呆的说话,俊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挂满了泪水,筠儿酸楚的轻唤道:“大哥”
杨宗志指着一片巨石,继续道:“那是书房,每日下午,娘亲和爹爹就会轮番在那里教我兵法,让我读书识字,倩儿有时候也会一起过来读书,只是只是她的小身子弱,坚持不了多久,便要回房休息,我看她有时实在不堪,却又拼命咬牙忍住,便让她也在这书房中小塌上偷偷打个盹。”
筠儿一边哭泣,一边点头听着大哥说话,心中甚是害怕惶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大哥,杨宗志不知说了多久,自己也说得口干舌燥,不觉累的很了,才找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他双手环抱,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乱景,突然一下子又跳起身来,拍头大叫道:“不对,这事不对,若是若是爹娘当真遭了意外,怎么会怎么会家中也这般败落,这事情不是眼前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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